
大耳無罪
Tulpan
假如導演沙基迪夫薜福(Sergey Dvortsevoy)沒有在拍攝<大耳無罪>(Tulpan)時,用心良苦地將周遭景物化為電影其中主角的話,影片大概只會跟現在已愈來愈多的第三世界電影一樣,雖有耐看之處但卻難以予人留下獨特印象。影片裡某些安排可能比不少同類電影來得刻意,但要知電影從來都必定包含真實與偽裝,就是來自最荒蕪的地域,要展現其風土面貎,描繪片裡人物心神,還有就是生命在土地上的意義,如此一著無疑事半功倍。
所說<大>的刻意,其實也不盡是故作賣弄。把本來在哈薩克荒漠裡發生的日常景緻搬出來給觀眾看並不稀奇,微妙卻在迪夫薜福有心裝載,把好幾個荒土上的等閒事(但於觀眾眼裡卻會看得入神的情景)融進人物和劇情中,感覺真實卻同時屬於手法上的刻意安排。當紀實與戲劇交替出有趣的化學效果,有誰還會太計較內裡多少屬真,多少是戲?
<大>其實一點也不複雜,基本故事甚至簡約得令人擔心會否過份單調。自稱當過海軍 (哈薩克也有海軍?此乃一謎!),常穿水手服的大耳小子艾沙在荒野跟過著遊牧生活的姐姐一家寄人籬下,一邊埋怨苦悶一邊心儀唯一遠鄰的千金黛班,夢想著帶她遠走到城市去。電影由始至終沒發生過太多事件,來來去去都是放牧生活,眾人在荒漠裡的瑣事。艾沙面對的,除了姐姐一家、不時前來的友人/理事人和黛班一家外,就只有風沙、羊群和駱駝。
難得迪夫薜福懂得把影片拍得輕盈風趣,主角演艾沙演得可愛,還有像演姐姐善解人意,縱使<大>很簡約,卻並不沉悶。艾沙跟友人開車時聽的Boney M,姐姐女兒經常吟在咀邊的民謠,還有動物們的喚叫,就算沒正式配樂,電影依然不乏樂韻。
艾沙跟姐夫關係不見得很融洽,只有透過姐姐以溫柔調和,姐姐兒女們以天真化解,一頭家才得以共處。艾沙對黛班有心,對方卻從來無意,一廂情願換來只有失落。大地刮起風暴時塵土滾滾,要在此地存活,所有私情都必要暫且拋開,全力應付大自然給你帶來的考驗。
但艾沙一家人所面對的困窘,又隱隱暗藏玄機。本來曾是遍地草原的大地緩緩沙漠化起來,其緣故對我們來說不言而喻。他們所畜牧的羊群直接受其影響,土地漸漸寸草不生,一眾無奈下甚至要被迫遷徙。如此側寫環境變化所帶來的惡果,在艾沙不斷憧憬現代化生活的大前提下,無疑算是一種挺為間接的諷刺。
而偏偏就是由此引發的事故,教艾沙得以從中領悟到親情究竟有多重要,這片自然土壤可貴在哪。最後跟姐姐一家冰息前嫌(主要是姐夫),解除心結,原來只因他經歷了教人震憾的一幕。在此賣個關子,但相信這幕同樣會令大部分觀眾難忘;而亦因為這幕,整套影片在意義上瞬間提升了很多(雖然這幕其實很長);那是紀實與戲劇融合得非常巧妙的一刻,不需任何言語,沒有虛構的動作,只有大自然間最微妙的事情,便可漂亮地繪出主角/導演對生命和親情珍重和關懷。而且一切既悉心刻意,又絶不弄假。
(某本地大導近期大作也有類似場面,但拍出來效果卻完全是兩回事。)
有誰又會想到,原來跟綿羊‘演對手戲’可以假戲真做。另一場同樣精彩的涉及兩隻駱駝,導演再巧妙地透過一些手段使駱駝在鏡頭前神奇地演出,即使你大可以說這個其實也不是演出,而是真實情況。這幕戲並非重要場面,但由此展現出親情無處不在,其力量之強大教人不得不折服。而且,駱駝跟人演戲,那真匪夷所思地詼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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